弈弈

可是我喜欢你。

勤勤恳恳工作的冷圈人。
(十级社恐。)

【强欣剂】狼来了(1.1w一发完)

❗高启强x安欣/1.1w+

❗内含囚禁/强制/ABO/虐身/洗标记/小虐怡情

❗设定是安欣O装A,高启强将他标记,但当时他已经处于爱恨迷离之际,索性洗了标记,高启强知道后极为愤怒,将他直接……


烟草alpha x 葡萄酒omega


————


  00


  “你知道狼来了的故事吗?”


  “为什么总是这样,熄灭又点燃,反反复复,无休无止,偏又不得放过我,凭什么?”


  “你看,我认识了一个和你很像的人,他不会走你的老路,对吗?”


  01


  男人从警局出来的时候鼻青脸肿,嘴角还淌着血,手里紧紧拿着家里人送来的果篮,落魄的不成样子。安欣送他出来,顺便下班回家,两人一路攀谈着就到了公安局门口。男人点头致谢,“安警官,谢谢你啊,要不是有你在,今天我就要交代在这儿了,我替我们全家谢谢你哦。”


  安欣摆摆手,笑的温柔,“都是力所能及的事,回去好好做生意,别再打架斗殴了。”


  男人意犹未尽,想着刚才明目张胆的送东西被拒绝,吃个便饭总没事,“这样吧安警官,我们家楼下有一家味道很不错的面馆,我请你吃饭,希望你能赏脸来呀。”


  “哦,这就算了吧,我们有规定,不能吃你的饭。”


  这个由头他用了很多年,包括二十年前的那个夜晚,他也是用同样的理由拒绝了那个人。思绪至此,钝痛缓缓攀至神经末梢,短暂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,见男人垂头丧气地朝着与自己相反的方向走去,安欣还是没忍住转过身来。


  问道:“……什么面馆?”


  “猪脚面。”


  02


  二十几年的馆子,还是老味道。汤底是长时间熬煮留下来的骨头清香,面条细长柔韧,还是熟悉的口感与味道。只是时过境迁,他竟吃不出当年的感觉了。也或许是过了太久,那些越来越遥远的记忆被尘封,就连彼时反复强调过无数次的话语也记不清了。


  那会那个人是怎么说的来着?


  不记得了。


  不是想不起来,是选择遗忘。


  安欣就在想,他鬼使神差地会答应来这里,多少也是因为那个人。


  他的脸色很复杂,男人大概有些看不懂,但他知道眼前人对这碗面还是满意的,于是便搭话道:“好吃吗?安警官,我可喜欢吃这家了,老板在这干了好几十年,手艺可好了。”


  安欣表示认同,点头回答:“嗯,以前来过。”


  “自己吗?”


  “还有一个朋友。”


  男人一听这话就来了劲头,原本正愁不知如何搭话,现在总算找到了话题,急切地追问道:“那他现在呢?我这些天基本上天天来这,没看见你来过呀。”


  “他走了。”


  “走了?去哪了?”


  安欣不再说话。


  又想到了,那个名字。


  四处遮掩逃窜的情绪刹那间涌上心头,泛苦的舌尖逼得他不得不收回目光。


  像。


  实在是太像了。


  不论是身上的穿着还是如今的处境,甚至就连说话的语调都分毫不差。身影层层重叠,同样的地方,同样的一碗面,眼前却不是当年人。


  安欣也没想到,如今已然头发花白,还是没能完整地走出来,不由得垂下眼眸,直勾勾地盯着手腕处的疤痕,沉默不语。


  男人立马发觉自己唐突了,急忙道歉,“哦哦哦,对不起啊安警官,是我多嘴了,我有点八卦。”


  “没事。”


  03


  “安欣,1975年生人,男性,alpha。”


  高启强看着手里的资料表,缓缓念出声来,有些疑惑地问道,“你真是alpha?”


  安欣脸色一僵,顿了一下,“当然了,这还能有假的么?”


  “我看你不像啊。”


  “你怎么就觉得我不像呢?”


  “直觉。”


  安欣有些无奈,他一向对这些没凭没据的事情不在意。不过却有一点,他在入警局的时候填的表单,属性那一栏填的是错误的。


  十八岁成年之时他分化成了一个omega,虽说警局招人对属性没有硬性要求,但为了保护omega群体,像刑警队这类较为危险的队伍一般不会配备omega。


  而安欣所向往的就是刑警队,所以他义无反顾地把十八岁以后的所有资料的属性那一栏,填的都是alpha。


  高启强的第六感,一向很准。


  他不由得后背发凉,调侃一句,“你的手够长的呀,都伸进我们警局,拿到我的资料了。”


  高启强还是一如既往地和稀泥,不想让那人抓住他的把柄,解释道:“不一定非得是警局,我想查,就一定会有。”


  04


  “安欣,我说的事情你考虑一下。”


  “不考虑。”


  安欣冷声拒绝。


  高启强见他要走,急忙挡在了门口,不让他离开,“给你一次机会,我就当你没说过,你再说一次。”


  就在刚才,喝了点酒的高启强有些醉了,迷迷糊糊地拽着安欣的手,说对他很有好感,希望他们以后能够一直不分开。安欣无奈扶额,“再说多少次我都不考虑。老高,我是警察,我们不合适。”


  高启强皱起眉来,“我是遵纪守法好公民呀,又没有做什么犯法的事情,我们不是对立面。”


  “你做了什么,只有你自己心里知道。你还记得吗?当时就在楼下,我问你,要不要踏实一下,你拒绝了————”


  那是高启强行差踏错的第一步,他为了弟弟妹妹选择了隐瞒。撒了一个谎,就注定要用更大的谎言瞒过去,越陷越深。高启强还是顾左右而言他。


  “安欣,我知道咱们这个属性可能犯冲,都是alpha,但我又不是图你这些,我就喜欢你这个人,喜欢你办事的风格,喜欢你说的每一句话。属性在我这算不得什么,都是身外之物,无所谓的。”


  “……老高。”


  安欣还想开口拒绝,可那人不给他拒绝的机会,扶着他的肩膀就强行带他回去,“好了好了,我就当你同意了啊。”


  安欣并没有反应,也算是默许了。


  他需要一个能够与他共情的人,来缓解他的苦痛。自从父母走后,他总是喜欢一个人孤独地前行,可当某一天突然有个人出现在他身边,与他并肩同行,他就食髓知味地想要拼命抓住。


  人都很现实,尝到了甜头后,都不愿撒手。


  而在很多年后,他的这个决定,却影响了太多人,也把他变得面目全非。


  “等一下——有件事儿我们还得说清楚。我工作上的一切事情,你绝不能插手,要是让我找到了你犯罪的证据,我也不会手下留情。你要是不同意这点,我就当你今天这些话没说过,你留着给别人说去吧。”


  高启强笑得很开心,嘴角都快咧到耳朵了。


  “那肯定,我要配合安警官工作嘛。”


  05


  李响必须死。


  如果不是高启强出手,也会被其他人做掉。没有地位、没有背景,却还是想要守住自己心里的清明,注定是不自量力。


  安欣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,可真当见到那人倒在眼前的真实景象,他还是不敢相信。


  忽然又想起六年前的那一天,李响认真地看着他,跟他说不要与高启强走的太近,高启强身上存了太多不确定性,很容易行差踏错地把自己栽进去,可他当时全然当成了一个玩笑。


  ……竟把他害死了么?


  高启强不得不承认,他选择在大庭广众之下巧妙的地解决掉李响,除了是被高启盛逼的,还有一部分是因为自己心里的那份不甘。


  他和安欣的关系不正当也不干净,上不得台面,每当看到李响和安欣能在阳光下相互扶着肩膀,步调一致地朝着远方走去,他都嫉妒得近乎癫狂,并非是限制安欣的自由,而是恨,恨他身边那个人不是自己。


  他深知这一点,并且做好了一切准备,却还是在安欣质问出口的时候不可抑止地攥紧了拳头。


  彼时安欣找到他,一句话也没有说,只是把自己曾经送给他当做生日礼物的项链塞在信封里,再轻轻地放到桌子上。意思再清楚不过了——他想要就此别过。


  高启强了然,心里那股一直隐忍未发的劲儿尽数涌了上来,他命令唐小虎阻拦住安欣。


  安欣这样性子的人,做出的决定没有人能够改变,他也确实是把他留了下来,只是用了最极端的方式。


  他把安欣关在了赌场的地下室里,由于是地下一层,此处疯长的青苔发出的清冽气味与下水道的恶臭掺杂在一起,混合成了一股特别的味道,难闻至极。


  高启强似是早有准备,将他绑在了十字的架子上,手脚被铁铐锁住,不得动弹。


  安欣吐出口腔里渗出的血液,死死地盯着高启强,每一寸目光都似是鞭笞,“……要是我知道会是这么一个结果,你猜我还会相信你的鬼话吗?”


  过去有很多人问过安欣一个问题,如果有机会重回六年前,还会不会对那时的高启强伸出援手,任谁都知道还是会的。


  可这次安欣问的却是,如果知道了往后所经历的一切事情,知道了往后所走错的每一步,更知道了一步错导致步步错,他还是否会选择当初的那条路。


  高启强说自己不知道。


  是真的不知道,也是不敢知道。


  也只能咧嘴一笑,眼尾炸开花来,看不出究竟是何等情绪,“你还会给我送饺子的。”


  嘴角的血珠掉落在地上,像是绽放的火红色罂粟,这是刚才打斗时留在安欣身上的伤,他只觉得口腔里火辣辣的,仿佛每一寸细胞都在宿醉,逼得他皱起眉头来。


  “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。”


  杀人最怕诛心。


  高启强顿时遏制不住怒火,心里还存着一丝细微的恐惧,猛地钳住安欣的下颚骨,发出清脆的声响,逼迫他不得不看向自己,质问道:“安欣,你后悔了?”


  那人不语。


  “说话!”


  “不说话是什么意思?!”


  咸湿的眼泪精准地落到伤口处,激起一阵炙热的痛痒,安欣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情绪,任由着眼泪胡乱砸下,哽咽着说:“你不该杀他。”


  “做的最错的明明是我,他不该死!”


  他一贯喜欢把错误都揽在自己身上。但此刻在高启强眼里却变成了另外一种意味,他觉得安欣是在否定自己过去在岔路口所做的每一个选择,也同样是在否定他们之间纠缠不清、割裂不开的沉重感情。


  他颇有种气极反笑的感觉,抓起安欣的头发,二人对视擦出激烈的火花,“我知道你不爱他对不对?你就是在跟我打赌,赌我不会把你逼到绝路,对吗?”


  明明他自己都知道围师必阙,穷寇勿迫的道理,可面对着安欣,那些年来所做的一切谋划尽数崩塌,他顾不得其他。


  感情是无解的命题,最怕彷徨失措。


  安欣突然笑起来,“你不会懂的。”


  06


  安欣属性暴露其实是个意外。


  2006年。


  安欣彼时刚在医院和高启强见过面,高启强是去想办法拉拢警局领导的,被他直接轰到了外面。当天下午,他就接到了高启强打来的电话,约他去旧场街。


  这次屋内什么都没有准备,没有飘香的饭菜,也没有准备特别的东西。空气中弥漫着并不明显的烟草味,烟灰缸很干净,显然是高启强的信息素味,一向对气味敏感的安欣自是察觉到了。


  这样的情况,很像是发过火。


  高启强一把将他拉到沙发上,坐在自己身边,“你说奇不奇怪,我们两个alpha,居然不打架。”


  安欣心不在焉,“可能是没到时候呗。”


  他顺势侧过身子,将安欣按在沙发靠背上,居高临下地望着他,“你比我弱。”


  安欣笑出声来。


  “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?”


  “安欣,别想用身份压我了,你压不住。”


  强势的信息素味向他席卷而来,很快就包裹住他的身体。安欣努力地克制着omega的本能反应,身体还是有些发虚,不动声色地拍掉了那人按着他肩膀的手,“收手吧。你再做下去,公司就彻底变成黑社会性质的团伙了,到时候对谁都不好。”


  “我一直都在规规矩矩运营。”


  “哦?是吗?强拆莽村工地的事儿,是你们干的吧?你们集团内斗和我们没关系,但你们这样已经扰乱当地治安了,属于犯罪行为,我们就必须出面处理这件事了。我说的也很清楚,不论你用什么手段或者是什么妙计,但不要把其他无辜的人牵扯进来,他们不该遭这份罪,不该因为你们丢了性命。”


  高启强熄了怒火,总算找回了理智,“安警官说得对,我应该听你的。”


  “嗯,你这个‘应该’是……?”


  “肯定!我肯定听你的。”高启强佯装着乖巧模样,笑着接着问道,“去天台小酌两杯吗?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,我们有一阵子没有这样静下心来待过了吧?”


  安欣总有种不祥的预感,却还是跟着去了。觥筹交错一轮下来,他其实没有喝太多酒,却还是感觉脑袋有些沉,身上不可抑止地发热,直到他实在是燥热难忍,想要扒开衣领汲取凉意的时候,才缓缓清醒过来——刚才被那人的信息素一击,竟诱发了他的发情期。


  “怎么会……居然提前了……”他喃喃自语,想要挽回的时候,信息素已经遏制不住地四溢出来。


  顿时空气中酒味混杂,很快都被他略有香甜的葡萄酒味盖了过去,高启强也敏锐地发现了问题,“我明明记得我们喝的是啤的——你是omega?”


  “安欣,你还好吗?!”


  安欣已然面红耳赤,大口喘着粗气,不停地扒着自己的衣服,“我,我好难受。”


  他一刻不敢耽搁,霎时间醒了酒,有些手足无措,向后退了一步还险些把身后的桌子打翻,“你忍一下,忍一下,我,我给你去买抑制剂——”


  安欣却死死拽住他的衣角,不让他离开,“我……等……”


  接着便做出了让他自己都意外的举动,他主动凑到高启强那边,献上了一个吻。倏地,最后一根心弦断裂,高启强已经被omega的信息素味撞得起了反应,猛地回吻回去。


  没想到他做了这么久的心里建设,现在倒是用不着了。


  安欣根本不是alpha,他是一个omega!


  07


  高启强摊开手来,不带一丝情绪的瞧着他。门缝挤进来的光映在安欣脸上,衬得他苍白的脸上总算有了些血色,血管依附于细嫩的皮肤之下,蔓延至眼尾,四周安静的就连它的跳动都清晰可见。


  “我也是被逼无奈呀。”


  “安欣,李响要是不死,我弟弟就逃不掉了,我当时没有选择。我做这些事无非就是想让他活下来,我只是一个哥哥,我有什么错?你也有家人,你应该明白的——”


  咬牙切齿的语调中带了些许劝解的意味,尽管他自己也很清楚,若是那人仅仅因为这乱无章法的三言两语就改变立场,反而不是他所认识的安欣了。


  “那李响呢?他该死吗?何况事情到了最后,他们谁都没活下来!这就是你想要的?这就是你算计千万遍得来的?”


  倏地,烟头上燃烧殆尽的一小节白色烟灰被抖掉,高启强淡淡地看着指尖夹住的烟,明明剩余的仍在燃烧着,与他本身苦涩的烟味相互交缠,他却没了继续抽下去的兴致。


  因为早就失去了意义。


  一片死寂的环境中,同样扎眼的还有桌子上的各种器具,戒尺,皮带,鞭子,甚至是一把开了刃的匕首。


  安欣并未觉得恐惧。


  他气得发抖,双眼通红着,即便自己已经挣脱不了束缚,却还是歇斯底里地吼出声来。


  “就算是今天你把我打死,我也不会再跟你这样的人有往来!高启强,人都是会变的,我理解你会膨胀,可你不应该触犯法律!从始至终你唯一没有变的,就是你只顾自己,从不会在意其他人!”


  铁链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,于此时被拖长了尾声,回荡在空旷的房间之中。


  “你说你在乎家人,却踩着你弟弟的尸身向上爬,你说你是走投无路,可那么多次你都有机会坦白一切,你都没有——那我呢?我在你心里到底算几斤几两,那些分量里,又有几分是真心?”


  安欣总能把刀尖精准地刺入心脏正中心,直至没柄而入,戳穿糜烂的腐肉才肯罢休。


  似乎高启强所想要保护的每一个人,都在离他远去。高启盛是这样,安欣也是这样,甚至在很多年后,死去的唐家兄弟以及随时都可以当做弃子的两个孩子,亦是如此。他总是足够虔诚,结果却离经叛道,仿佛越是想要抓住就越适得其反。


  高启强发了疯地想要打破僵局,想要在故步自封地窘迫中摆脱而出。


  他没有选择掐灭指尖的烟,反而起身朝着安欣走去,下一瞬烟就被牢牢地按在肩膀处,只有一件单薄的衣服,很快肩膀上就被烫出一个红圈来。


  “安欣,以后我的事情,你别管了,好不好?就当是我求你,这样对我们都好。”


  安欣疼得身体微微发抖,却从细密的疼痛之中抽离出一丝理智,鼻尖尽是那人霸道的信息素味。高启强见他没有言语,强行逼着他回忆起来,“你还记得我标记你的那天吗?你怎么说的来着——”


  他只是浅浅吐出两个字眼。


  “忘了。”


  “你怎么可能会忘!”高启强猛地抓住他的衣领,眼神中充满了不可置信,更多的是恼羞成怒。


  “忘了就是忘了,没有理由。”


  08


  “我以为你们警察都不会撒谎呢,没想到你撒了个弥天大谎呀。”


  “安警官,你说你能给我什么好处,我才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?”


  高启强看着正在穿衣服的安欣,挑了挑下巴,很是得意。缓过来的安欣却不是滋味,叹了口气道:“警队又不是看属性招人,都无所谓。我就是为了办案子方便点,就这么填的。”


  高启强点头表示赞同,“明面上虽是这么说,但据我了解,刑警队没有omega吧?工作累还压力大,有些人不适合这份工作,几乎就是警队的潜在规则了。”


  “这你都知道?”


  安欣抬起头来,目光落在那人身上,很是警惕。高启强这些话的意思,虽然没有提到他半句话,却直击要害,拿捏住了他的软肋。


  高启强见他把一些基本的衣服都穿好了,觉得还是有些单薄,又把自己的西服脱下来给他披上,还带着些自己身体的余温,“那当然了,你现在身上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?”


  “没了。”


  而后是很长一段时间的寂静。


  安欣见他面露难色,忍不住问道:“怎么了?怎么突然不说话了。”


  “麻烦大了。”


  “什么麻烦?”


  “永久标记。”


  安欣:……?


  高启强再次重复一遍。


  “你被我,永久标记了。”


  安欣慢慢感受着自己的身体,确认刚才说的是真话后,心里还是有点慌乱,但仍旧强装镇定,“哦,这样啊,那以后发情期就方便多了——”


  高启强以为他不在乎,钳住他的肩膀劝道:“我在和你说一件很严肃的事情,安欣,这不是开玩笑的,我对这方面很在意!”


  “我们算是真正意义上的伴侣了吧?你这个情况也不适合用法律来保护我们这段关系——”


  “这样,我答应你,以后你想做的任何事,我都会帮你实现。安警官,有我在,你以后就多了一个人护着了哦,这可是好事。”


  高启强欲言又止。


  “那换我问你,如果有一天我犯了错,你还会给我一次机会吗?”


  一直未曾言语的安欣,终于开了口,“这个呢,按道理说,警察会给罪犯一次机会的,如果是死刑犯,估计就很难了。”


  “我在问你。”


  高启强强调道。


  “不会。”


  见他如此斩钉截铁的回答,高启强眸色淡了淡,“为什么?以我们的关系……”


  “你去自首吧,这是我最想让你做的事。”


  “我又没做犯法的事——”


  又是这一套。


  “行了,别说了,不想听。”


  09


  再后来呢?毫无章法地渐行渐远,他们本以为在那之后他们会有数不尽的未来,却在寥寥一月后,李响死了。


  这彻底让安欣清醒过来,让他明白,警察这个身份并非是限制他的枷锁,而是一道铠甲,保护着他,也时刻都在警示他不要做无谓的妄想,他们本就处于对立层面。


  安欣是个好警察,他最知道什么人是坏人。


  高启强最不在意的就是他的身份。以他现在亦或是将来的地位,不动声色地杀死一个警察就如同碾死一只蝼蚁一般轻易,若不是安欣身后有人护佑,以他这样莽撞的性子,早晚会把自己赔进去。


  最清楚不过了,两个保护伞,一个安局,另外一个就是他。


  所以高启强理所应当地把安欣划在自己的领地,不许其他人觊觎,李响就是他用作杀鸡儆猴的工具。


  “你会报警说我是滥用私刑么?”


  安欣见他拿起桌子上的戒尺,仍旧面不改色,“你这么了解我,依你说,我会吗?”


  “我赌你不会。”


  他拿着戒尺,朝这边走来。


  “安欣,我只是想让你乖一点。”


  挥起来的戒尺最开始落在了肩膀处,力气之大隔着衣服都能隐约见到泛起的红色痕迹,像是炸开的花一般。安欣闭上眼睛,说不清自己是种什么感觉,痛感蔓延至全身每一寸,他竟从大片的疼痛之中寻到了一丝快意。仿佛只有这样,才能减轻自己心里的愧疚。


  半米长的戒尺不间断地砸在身上,高启强的力度把握的很巧妙,每次都几乎要破开皮,每次也都没有渗出血。


  他不喜欢血的颜色。


  从前干的就是杀鱼的买卖,日子久了,剖开鱼腹渗出的血,他早已看得麻木。


  那段日子他总是不愿回忆起来,放在记忆的最深处,任由其腐烂生疮。


  现在再看到血液,反而令他想起来那些东西,那些割舍不下却又反复作痛的东西。他不愿在安欣身上见到那抹显眼的颜色,就权当是保留最后一丝体面。


  安欣身上很快出现了许多触目惊心的红色印记,像是雪地里绽放的梅花,桀骜不驯。身上那件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,他都能听到自己牙齿紧咬起来的碰撞声。


  他们之间的对话也很简单,高启强总是质问他还要不要走,其实也只是服个软就能解决的事情,可安欣一身傲骨,竟一刻都不肯松嘴,他不愿就此落败下来。于是惩罚更甚,就连肩膀也未能幸免。


  后来索性用了皮带,力道更大了些,同样是不出血,可疼痛却翻了倍。


  吻不似吻,咬不是咬。剑拔弩张之际,不知咬破了谁的嘴唇,口腔里尽是铁锈的味道。高启强非要看到他喘不过气逼得掉下眼泪来才肯罢休,抓着他的头发,让他与自己对视,“我再问你一遍,还想分开么?安欣,你早就被我标记了,逃不掉的,你是属于我的!”


  “我从不属于任何人!”


  高启强冷哼一声,继续下去。


  他无非就是不想让安欣走。


  10


  这段畸形的关系一直持续了很多年。


  高启强习惯了只要稍微失了手被端了几个据点,即便安欣已经调去了宣传科,也会把所有的过错归到他身上,他也清楚同那人毫无关系,他仅仅是不想要放过他。


  他是一个很极端的人,那些曾经不可得之物,他会无休无止地找寻数年,就像那碗哽在咽喉的猪脚面,如今已是唾手可得,他却再也找不到当年的那种感觉,再也不会如此歇斯底里地渴望。


  人总归是要成长的。


  十五年来,他利用了太多次安欣,不管是他警察的身份,还是他作为一个人最基本的良善之心。那日高启兰问过他一个问题,如芒刺背,他至今也不敢再回想起来。


  高启兰问他,听没听过“狼来了”的故事,说的是一个人利用了他人的善意,一次又一次消磨掉好感,最终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。


  这说的又何尝不是他。


  他有时就在想,安欣这样心软的人,做事优柔寡断,又如何同那些坏人斗。他很早就看清了现实,警察是好,可条条框框太多,又怎能护住身后人,他便只能用自己的方式,把自己变成了那个最坏的人,爬到了食物链顶端,用自己的势力去护着安欣,让他能够平安地向前走。


  到头来,却从未想过,如果安欣在某一天突然醒悟过来,那将会是致命一刀。


  安欣输完血后,只觉得头晕目眩,一头倒在公共座椅上昏昏欲睡。高启强身上缠着绷带,活动有些不方便,还是故意凑到安欣身旁,问他要是手术室里的是自己,他会不会献血。


  那人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。


  他只好不在言语。


  高启强也终于在此时此刻发觉了不对劲——


  他的信息素是苦涩的烟草香,霸道而清冽,标记安欣以后,其他人凡是从安欣身边经过,都会多少嗅到这股冲撞的信息素味,他作为始作俑者自然更为敏感。


  可他现在却在安欣身上察觉不到一丝自己的气息,反复确认也得出了相同的结论。


  那天之后,他吩咐手底下的人,查一查他们鲜少见面的几月里,到底发生了什么。总不能有一个比他还要强势的alpha覆盖了标记,简直是无稽之谈。


  原来安欣很早就知道了指导组要来的消息,虽说这些年也意识到自己的力量太渺小,他却还是想要拼了身家性命赌上一赌。


  而最开始要迈出的那一步,就是洗掉标记,洗掉高启强在自己身上留下的一切痕迹,完完全全地与他分割开来。


  封住了心,才能走的更远。


  11


  高启强在看到那张手术数据单的时候,最开始是暴怒,后来是脊背发凉的惧怕。他看着自己身边的人接二连三的离去,只觉得是情理之中的,是他主动放弃了那些棋子。可唯独失去安欣,是他始料未及的。


  他竟绝情至此。


  洗标记之痛非常人所能承受,且是剧烈的长期疼痛,没有几年的药物支撑,是无法完全洗去的。显然安欣已经服用了一小段时间药物,用来抑制,指导组来了这个契机,恰好让他狠下心来去做了这个手术。


  他就是在用这种方式告别一切。


  高启强不甘心。这么多年,他付出了这么多,却还是什么都没有得到,除了二十年奢靡无度的物质生活,精神上竟是一片空无,身侧再无一人关心冷暖。


  又是一贯的手段,将安欣绑到地下室来。


  彼时安欣已经头发花白,脸色暗沉,显然是承受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痛楚才会如此憔悴。想到这里,高启强愈发的气急起来,死死掐住安欣的脖颈,“安欣,你就像是我手里的风筝,我叫你往东,你就绝不能往西!”


  “你也不要怪我,是最近……你有些脱离我的控制了。从前小打小闹也就罢了,我就当是陪你玩了,没想到现在,竟还想扳倒我……你说可笑不可笑?”


  安欣跟着他笑起来,笑得有些难看,还透露着一种怪异。高启强以为安欣是笼中之鸟做困兽之争,想要殊死一搏拼个活路出来,他便变本加厉地压榨,直到榨干最后一滴血液。


  安欣忍着疼痛,似是已经麻木,语调平缓,似是波澜不惊的湖水,怎么也荡不起涟漪。


  “高启强,这次该我反问你了。”


  “——你后悔过吗?”


  后悔……?


  在听到这个字眼的时候,高启强笑的肆意,他后悔又如何,不后悔又会怎样,他已经没有回头之路了。猛地拽住他的衣领,记忆中重复过无数次的动作,却始终没有今时今日这般愤怒。


  “为什么?为什么在你身上闻不到我的信息素了?你做了什么?安欣,你告诉我!”


  “为什么要这样……”


  “安欣,你就这么恨我?!”


  安欣被他拽的浑身颤抖,不停地摇晃着,这次没有枷锁,他险些栽倒在地上。


  高启强崩溃地在他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印记,试图找到曾经所失去的一切,可终究是缥缈一瞬,而后再也找寻不见。


  他无数次尝试在安欣身上留下自己的信息素,可次次都只是有短暂的停滞,很快便消散,在安欣身上,他再也找不到自己的痕迹。


  洗去了标记,就再也挽回不了了。


  这对omega的伤害极大,几乎会要了半条命,再被高启强这么折磨一通,安欣早就虚弱的不成样子,在他怀里蜷缩成一团,却还是紧咬着牙,不肯松懈半步。


  高启强看着他这副模样,突然有种苍白的无力感,就像是抓不住从缝隙中流逝的水,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去又消散。


  12


  他还是没有忍心下死手。


  安欣的呼吸声很沉重,身上没有血珠,淤青倒是不少。他微微抬眸,看着逐渐找回理智的高启强,问道:“折腾够了?能放我走么?”


  “没有用的。”


  “只要指导组深查下去,你逃不掉的。保护伞再大也护不住你,高启强,坏事做尽,得不到好结果的。”


  他比十五年前成熟了太多。从前还会愤愤不平地求一个公平,现在已经学会敛起锋芒,有了钝感,也会保护好自己。


  高启强却心里不是滋味。


  他宁愿安欣还是曾经那样,彼时他们也不是这样,也不会阴差阳错地走到现在这一步。


  长长地叹了口气,手里的皮带被捏紧。


  “安欣,这么多年来,我过得都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,刀架在脖子上,我没有办法——”


  明知故犯的错不是错,是已经做出的选择。


  他们都明白这一点。


  “我能走吗?”


  高启强点了一支烟,看着它燃烧再熄灭,始终没有再抽的欲望,半晌才缓缓开口道:“你都不想多听我说几句了。”


  “嗯。腻了。”


  那些时光,那些爱,渐行渐远。


  那些回忆,那些人,总要忘却。


  13


  高启强还是没能逃掉。这些年来坏事做尽,得罪了太多人,最后落得个被出卖的结局,也是罪有应得。他拒绝了亲人的探视,来看他的也只有安欣。


  “你今天去医院检查了?怎么样?”


  安欣依旧很憔悴,自打他入狱以后,更加苍老了些,“医生说身上旧伤太多,日积月累下来,说是痊愈的几率不大,也就是好不了了,会短命的。”


  高启强笑起来,调侃道:“呦,看来我们很快就能在黄泉路上见面了,做一对逍遥快活的情侣哦。”


  脸上虽是笑容,眼神中却不含笑意。那样复杂的眼神,安欣平生来第一次看懂,有释然,也有不舍,那些遮掩不住的情意蔓延开来,终于不用再东躲西藏。


  “短命鬼,跟我纠缠了一辈子,不会觉得可惜吗?我可不想这么快又看到你,你这张脸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,再看就要烦了,总要认识认识新面孔。”


  “安欣,你听见了吗?记住了,活下去。”


  14


  其实高启强更想说,安欣这张脸,他怎么看也看不够,即便是过了斑驳蹉跎的半生岁月,他仍旧是如一地爱着他。


  爱情是无解的命题,最怕难忍长痛。


  安欣也终于读懂了那句年少时在书里读到的话。


  “水能载舟,亦能覆舟。”


  他所贪恋的情谊,终究会毁了他。


  可如果重回当年,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栽进去,因为除了他自己,无人能够真正懂得他当时的处境,他也只会选择面对。


  15


  他的墓碑是高启兰立的。


  和安欣没有一分一毫的关系。


  就仿佛这么多年,随风来,伴风去,什么都不曾留下。那些回想起来仍旧隐痛的伤疤,也埋在最深处,绝口不提。


  他时常会想到高启强曾经许下的诺言,那样真挚,那样恳切,经常会让他觉得往后的日子恍如隔世,甚至有些虚幻。走到现在这一步,他也只想说,没关系,那些承诺,我会替你忘记。


  “我就是觉得你和我那个朋友,很像。”


  男人吃了一口面条,一听这话很是高兴,“安警官的朋友呀?那我很荣幸了。”


  安欣垂下眼来,摩挲着手腕上的疤痕,“好好做生意,别走歪路,要是让我知道你再进一次公安局,我就亲自来抓你。”


  那是他这些年来唯一留下的东西,是洗不去的疤痕,也是洗不去的过往。


  “收到!保证完成任务。”


  临走的时候,安欣忍不住地回头望着面馆。


  旁边的店铺都已经关了门,仅有这家掌着灯,那个人就坐在明晃晃的灯光之下,投下的阴影落在脚边,轻轻颤抖着,衬得模糊的背影于世界之中格外渺小,似是一颗沙砾。


  孤独又寂寥。


  许多年前,他也是这样看着那个人。


  回想茫茫岁月,梦醒一场空。



















END.


————

做一个简短的小解析:

1.高启强虽做了这么多坏事,后来人也变了,但在感情方面始终如一,一直都很重视,但他偏执、疯狂,他拼了命地想要把安欣留在身边。

2.安欣在父母过世以后几乎是独自走过来的,他需要一个人并肩同行,对高启强的感情最开始是喜欢,后来李响死后,彻底变成爱恨交织,实难割舍。(主要是他认为李响的死有他的一份责任。)最后见高启强做了这么多丧尽天良的事,他也不会有一分一毫的心慈手软。其实从一开始他就很清醒,不会以权谋私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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❗彩蛋是一些二十年后再次囚禁的小细节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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